這是一棟獨門獨院的別墅,依山而建,高有三層,兼有中式和歐式兩種風格,尖塔形斜頂,抹灰木架與柱式裝飾,建筑材料與自然攀附其上的綠色藤蔓相映成趣。
時值盛夏,院子里蟬鳴正歡,還沒到正午,太陽就已經曬得人有些燥熱了。
劉順哲推開別墅的正門的時候,就聞到了一股令人作嘔的尸體腐爛的氣味,這種氣味表明屋內的死者死亡已經有段時間了,也不知道尸體現在是個什么狀態。但這么高的氣溫,尸體的腐敗速度應該是很快的。他回頭對跟在身后的肖婷婷說:“你先在這等一下,我去看看法醫王鈞有沒有多帶一些口罩過來?!?/p>
“不用的,劉隊,”肖婷婷拒絕說,“雖然我是個新人,但這點味道我還能承受?!?/p>
劉順哲又回頭看了一眼肖婷婷,秀麗的臉龐上那一雙漆黑的眼睛里面滿是堅毅,心知這個新來的女孩子想要在自己面前留下一個好的印象,忍不住搖了搖頭,暗道這可不是我捉弄你,到時候吐了可別怪我。
劉順哲就帶好腳套和手套,走進了別墅的一樓。一進門就是一個大客廳,客廳的中庭挑空,一根繩子從二樓的樓梯欄桿上垂下來,繩子是手指粗細的尼龍繩,一個女人的尸體正懸掛在繩子上。旁邊一個椅子倒在地上,看來女人就是踩著這個椅子上吊的。
女人穿著一身小碎花睡衣,赤著腳,臉色已經發青發黑,面目猙獰,不過依稀還能夠看得出來她是一個年輕的漂亮的女人。尸體的大腿也腫脹發黑,出現了暗紫色的尸斑,即使還沒走近,劉順哲鼻子里面就已經聞到了很濃的尸臭味。
正在檢驗尸體的法醫王鈞聽到門響,回頭看了一眼,笑著說:“劉隊來了,誒,你身旁的這位美女是誰啊,以前怎么沒見過???”
王鈞四十歲左右,個子不高,有點干瘦,帶一副寬邊的眼鏡,一副學者的樣子。這是一個很有幽默感的男人,曾經劉順哲問他為什么選擇做法醫這一行,王鈞當時笑著說因為這一行醫患關系穩定啊,不用擔心患者會冷不防捅他一刀。
劉順哲說:“我們一中隊新來的同事,警大的高材生,肖婷婷。今天第一次出現場?!?/p>
“你可夠狠心的啊,”王鈞笑著打趣說,“第一次就帶人家出這么重口味的現場。怎么,想上來就給人家一個震撼教育???”
劉順哲心說,你當我想讓她來啊,我原本是想讓她留在隊里整整案卷什么的,先熟悉熟悉刑警的工作流程,結果她一聽有案子就躍躍欲試的非要來的。
此時的肖婷婷神態看上去不再那么從容了,花容失色,眉頭緊皺,紅潤的嘴唇閉得緊緊地,顯然是在強忍著不讓自己吐出來。
見王鈞提到了她,肖婷婷勉強笑了一下,說:“王法醫好,這不怪劉隊,是我自己要跟來看看的?!?/p>
王鈞點了點頭,有點欣賞的說:“肖警官好,你很不錯啊,居然能夠承受得了這個場面?!?/p>
肖婷婷笑笑說:“謝謝夸獎?!?/p>
王鈞很快就初步檢驗完,然后就拿出一條白色的裹尸單鋪在地上,讓劉順哲和他一起將女人從吊索上解下來。劉順哲強忍著惡心和王鈞一起將女人放到了裹尸單上。在搬動的過程中,王鈞一下子沒抓穩,尸體晃動了一下,一股更為濃郁的尸臭味就散逸了出來。
這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,肖婷婷再也無法忍住,嘔地叫了一聲,就捂著嘴就沖了出去。緊接著就聽到別墅外面傳來一陣陣的嘔吐聲。
“喂,”王鈞沖著劉順哲一努嘴,說,“你這家伙怎么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啊,這個時候你也不知道出去撫慰一下她受傷的心靈?”
劉順哲平常跟王鈞開玩笑慣了的,他們見過很多這種場面了,王鈞開玩笑并不是不尊重死者,而是緩解彼此緊張的情緒,便說:“你心疼了,那你去???”
王鈞笑著說:“我倒是真的想去,不過你嫂子什么脾性你是知道的,我要是真的去了,回家恐怕就要跪鍵盤了?!?/p>
“你還知道嫂子的厲害啊,”劉順哲笑著說,“我還以為你看到美女什么都忘了呢?!?/p>
王鈞笑笑:“你嫂子的厲害,我可是不敢或忘的?!?/p>
說笑間,兩人手頭并沒有停下來,幾下子就用裹尸單把尸體給裹好了。屋內的尸臭味這才減輕了一些。
王鈞說:“玩笑歸玩笑,這個肖婷婷還真是不錯的,居然敢不戴口罩就來現場,有膽色,是塊刑警的料子??上詈鬀]能夠堅持到底,功虧一簣了?!?/p>
劉順哲說:“我倒覺得她沒能忍住吐了出來才算是一個比較正常的女人。這種狀況我這個大男人都想吐,更何況是一個女人了?我也希望她這樣。我們一中隊本身就是一個全男班,陽剛有余,陰柔不足,如果來一個女的還是一個女漢子,那多沒意思???”
“這么說你對她已經有想法了?”王鈞說。
“別瞎說,”劉順哲說,“我是一中隊的隊長,她是我的下屬,我怎么能對她有什么想法呢?”
“別裝了,男人對這么漂亮的女人有想法也是正常的啊,”王鈞說,“話說你也單身有一段時間了,也該再找一個了吧?”
劉順哲說:“我現在很習慣一個人的生活,不想再招惹什么女人了?!?/p>
“你就嘴硬吧,”王鈞說,“誒,你猜她一會兒吐完了會不會回來???”
“那誰知道啊,”劉順哲說。他覺得在這種狀態下,肖婷婷回不回來都是很正常的。其實作為一個新人,肖婷婷今天的表現也算是說得過去了。
“我覺得她會回來的,”王鈞說,“這樣吧,我跟你賭一下,如果她回來了,今天就算是我贏了,你就要想辦法把她給收了……”
“王法醫,你讓劉隊把誰給收了???”王鈞話還沒說完,肖婷婷就一腳插了進來,問道。
王鈞笑著沖著劉順哲眨了一下眼睛,意思是說你看被我說中了吧。嘴上卻說:“你聽錯了,我說的是讓他趕快想辦法把這個案子給破了。誒,肖警官,你好些了嗎?”
肖婷婷并沒有繼續追問下去,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說:“好些了,我真沒用,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,讓你們見笑了?!?/p>
“見笑什么啊,”王鈞笑著說,“你還沒見過這里有一個人第一次出現場的時候,那才叫吐得稀里嘩啦呢?!?/p>
“喂,”劉順哲見王鈞再說下去就要揭露他的丑事了,趕忙岔開話題說,“王鈞你該忙什么忙什么吧,我跟小肖要去詢問報案人了。走吧小肖?!?/p>
報案人一直等在外面院子的警車里,肖婷婷和劉順哲就出去上了警車。報案人是一個五十左右歲的中年婦女,姓張,就住在別墅后面的小村里,是被別墅主人雇來打掃別墅衛生的。
看到肖婷婷和劉順哲,這個中年婦女有些拘謹的笑了笑,劉順哲說:“阿姨,您別緊張,我們就是有些情況要問你,你如實回答就好?!?/p>
中年婦女憨厚的笑了一下,說:“你們放心,我不會講假話的?!?/p>
劉順哲說:“那好,我問你,你應該已經見過別墅里面的女人了,你認識她嗎?”
中年婦女搖了搖頭,說:“我不認識,你們可能不了解我跟這棟別墅之間的關系,我就是吳老板雇來給這個別墅打掃衛生的,他要求每個周五來這里把衛生打掃好,好讓他能在這里過一個干凈的周末。至于他會帶什么人來,或者他到底來沒來過,就不用我管了?!?/p>
劉順哲有些疑惑的說:“哦,說是這樣啊,這么說來你在兩個周五之間就不會來這個別墅了,可是今天好像是周三,不是周五???”
中年婦女點了一下頭,說:“本來今天是不應該來的,但有人跟我講,經過這棟別墅的時候,聞到里面傳出來一股很濃的怪味道,懷疑里面可能死了老鼠了,我就過來看看是怎么回事,結果就看到了這嚇死人的一幕?!?/p>
劉順哲說:“那這個吳老板叫什么名字啊,你有他的聯系方式嗎?”
中年婦女說:“他叫吳友恒,好像在市里面還是一個很大的老板,你們應該聽說過他的名字吧?哦,對了,他留過一個手機號碼給我,說別墅這里有急事可以找他?!?/p>
“恒力集團的吳友恒?”劉順哲有些驚訝的說。恒力集團是云海市一家地產開發公司,資金實力雄厚,是在市里面能夠排進前十的公司。他在市里面的新聞里見過此人,四十多歲的樣子,中等個子,略微有點胖,眼睛小小的,笑起來就瞇成了一條縫。
剛才看死者的年紀也就是二十多歲,一般而言不太可能是吳友恒的妻子,情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,想不到吳友恒居然會選在這個比較偏僻的地方買別墅跟女人幽會。
不過這個地方離市中心差不多要半個多小時的車程,又在娘娘山的半山上,來往的行人很少,吳友恒在這里很難被人認出來,確實是一個偷會情人的好地方。
“那你剛才有打過電話給他嗎?”劉順哲問道。
“沒有,萬一吳老板與這樁案子有關聯呢?”中年婦女搖了搖頭說,“我看電視劇里面都演過了,出了命案,首先應是找警察來處理?!?/p>